2017年2月28日，格莱珉银行创始人尤努斯再次来到中国，出席中原银行格莱珉普惠金融与精准扶贫国际合作项目启动仪式。

　　这并不是尤努斯接触的第一个中国企业，2010年开始，尤努斯的格莱珉银行先后与阿里巴巴、京东集团、合拍在线等企业宣布战略合作，商讨在多个领域展开合作，共同为农民和小微企业提供金融解决方案。

　　头顶诺奖光环，尤努斯一直致力于发展普惠金融，将“穷人的银行”推广到世界各地，目前全球有100多个国家效仿该银行模式建立农村信贷体系，而格莱珉银行已经在包括美国、澳大利亚等40多个国家取得较好发展，帮助了超过900万贫困人口。

　　作为史上第一家只为穷人服务的银行，格莱珉银行成立的初衷是什么？在中国，格莱珉银行模式为何如此受大佬们青睐，目前与中国企业的合作项目进展如何？

　　01 在孟加拉，有一家银行专为穷人而开 还款率却90%以上

　　2017年3月5日两会上，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作政府工作报告提出，鼓励大中型商业银行设立普惠金融事业部，国有大型银行要率先做到。

　　其实，普惠金融已经不是一个新鲜的概念，很多银行家都把普惠金融作为自己职业的梦想和理想，但是普惠金融这个概念在中国却一直很难落地。真正能够做成像孟加拉的格莱珉银行那样践行普惠金融，只为穷人放款的“穷人银行”，在中国几乎没有。

　　那么，格莱珉银行究竟是一家什么样的银行，又是如何取得成功的呢？

　　提及格莱珉银行，必不能绕过穆罕默德·尤努斯。尤努斯何人？……总之是一位声名响亮的经济学大拿、2006年度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他让“穷人的诚信”一炮打响，让格莱珉银行模式也成为了当时“普惠金融”的教科书模版。

　　1969年，尤努斯获美国范德比尔特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1972年，32岁的尤努斯放弃美国高大上的生活回到母国孟加拉吉大港大学经济系担任主任。在1974年大饥荒后，他面对无法用经济学理论向学生解释的贫穷现实，决定重新做一名学生，抛弃理论教科书，以村民为老师，在各个贫困乡村进行实地调查，去研究揭示每天都在穷苦人现实生活中出现的经济学问题。

　　1976年的一天，尤努斯在乔布拉村做调查时，看到一个赤贫农妇在制作竹凳。他问：做一个能赚多少钱？农妇回答：资金是高利贷者的，加工一个竹凳只能赚0.5塔卡，收入极其微薄。他又问：如果你自己有钱，加工一个竹凳能赚多少钱？农妇说可以赚3-5塔卡，这等于为高利贷者加工收入的6-10倍。

　　尤努斯用一周的时间组织学生调查，发现这种情况很普遍，村里还有42个同样的人，他们共借了865塔卡，合27美元。这使他震惊、恼怒，这42户人家的苦，难道就差这27美元吗？于是，他拿出27美元，让学生借给那42个人，并称还款期限是“在他们还得起的时候，在他们卖自己的产品最有利的时候，什么时候都行”，并且不要利息。结果农妇们很守信用，实现了诺言。

　　此事让尤努斯很有感触。他找到地方银行，请他们向贫穷农妇放贷。得到的回答是：穷人是不值得信任的，借了钱是不会还的，并且穷人家里没什么可以抵押，也找不到担保，所以银行不能给他们放贷。

　　在到处寻求贷款的过程中，尤努斯发现了世界基本的银行运行原理，即：“传统商业银行通常不愿意给穷人贷款，你越有钱，越能贷到更多的款。”反之，“如果你没有钱，你就贷不到款。”

　　后来，尤努斯教授以自己的名义从银行借出钱，组织自己的学生先后在吉大港近郊以及孟加拉国的东、西、南、北、中五个地区农村，把钱再借给穷人。结果，穷人用这些为数不多的借款，精打细算，精心经营，普遍增加了收入，而且按要求还了借款。于是，一套专门针对穷人贷款的方法和创办“乡村银行”的设想产生了。

　　1983年，尤努斯创办的专为穷人贷款的“乡村银行”终于得到政府批准。

　　经过34年发展，目前全球有100多个国家效仿该银行模式建立农村信贷体系，而格莱珉银行已经在包括美国、澳大利亚等40多个国家取得较好发展，帮助了超过900万贫困人口，最高时还款率98%以上。而其创始人穆罕默德·尤努斯也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

　　02 反传统银行模式 格莱珉银行成功的关键是什么？

　　这个听着像格莱美的格莱珉究竟有什么独到之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 在社会普遍质疑穷人信用问题的大前提下，推出无需抵押、法律文件、团体担保即可贷款的新模式。它被看做是真正解决农民贫困、实现农民富裕、践行普惠金融的重要模式。那么它是如何运作的呢？为什么能成功？

　　第一、利率设定分级。目前，格莱珉银行的利率有4种：创收目的的贷款利率为20%，住房贷款的利率为8%，学生贷款利率为5%，极度困难成员（如乞丐）贷款免息。

　　“考虑资金成本（大约5%）后，最多就是10%的利润，这还是非常好的项目。如果增加到15%，就已经在黄色区域，需要警惕。如果超过15%，可能就不能称为小额贷款，已经接近高利贷了。”尤努斯说。

　　第二、还款制度独特。由5-6名具有一定社会关系的当地村民组成贷款小组。第一代格莱珉银行采取惩罚措施进行还款制约，即一旦其中一人违约，整个联保小组的信用受损，所有小组成员失去继续贷款资格直至欠款全部还清为止。而进行改革之后的现在，采取奖励措施，小组成员之间不再承担连带责任，即如果整个小组在信用上表现良好，小组也作为银行进行统一奖励的单位存在。这样的设置使的每个人的借贷行为都会受到组内其他人的共同监督。

　　由于小组成员在实际生活中联系维度较宽，即便没有经济惩罚，违约也会带来巨大的社会沉没成本（也可以理解为声誉类社会资本）。因为，每一个借款人都有自己的贷款上限，每次的贷款上限参照个人、小组及中心的整体历史表现决定。

　　同时，在期限、分期还款规则等方面灵活且个人化。这类贷款期限从3个月到3年不等，其分期还款额可以根据借款人经营环境不同而进行调整，其还款额需在贷款审批前由借款人和银行协商确定。

　　第三、坚持非营利性。在贫穷地区，格莱珉银行至今仍保持着最小27美金的贷款额度。格莱珉银行的股本回报率6%以下，尤努斯多次强调，小额贷款应该是一项社会事业，并不是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

　　第四、吸储方式多样化。在第一代格莱珉银行中，吸储是核心业务，但非主要目标与任务。但在第二代格莱珉银行中，个人账户的存款对贷款的申请至关重要，新的组员需要每天在其个人存款账户中存入5塔卡，直至银行承认这一小组；存款的金额可变，视其所贷款项的金额而定。

　　同时，对于每个贷款者获得的每笔贷款，都按贷款额的5%扣除并存入其个人账户，对于存续期的贷款，借款人必须每周向其个人储蓄账户存入一笔最低额度限制的款项；对于存续期的贷款，借款人必须每周向其个人储蓄账户存入一笔最低额度限制的款项。

　　除了强制性储蓄外，第二代格莱珉银行还在2000年引入了GPS养老金计划，为借款人准备退休提供免税的储蓄渠道，也为银行提供可靠的资金来源。

　　第五、客户分级。主要服务于那些非贫困或稍贫困人群。

　　对于极端贫困人群，格莱珉银行推出了“Struggling Members Programme”，向他们提供具有补助性质的微额贷款。

　　第六：员工招聘不要金融专业学生。尤努斯反对招聘金融专业的大学毕业生进入格莱珉，认为那样会给完全没有金融意识的村民建立门槛。他们更重视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与信任的建立，取而代之的是清一色的人文、心理学学生。

　　03 仿“格莱珉”案例 为什么在中国几无成功？

　　目前，格莱珉银行模式已被马来西亚、印度、美国、挪威等100多个国家效仿或复制，在全球已有近200个格莱珉项目。

　　《它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但在纽约管用吗？》，2008年1月，格莱珉银行美国分行在美国纽约开始试运营时，《纽约时报》曾以此为题，质疑格莱珉银行在美国可能“水土不服”。2009年，路透社则报道，格莱珉已经“攻下”了资本主义的中心———纽约。这一年金融危机爆发，但是格莱珉银行在美国的贷款回收率超过99%。

　　同样，在中国格莱珉银行也不缺拥泵者，从1993年开始，中国众多人士就已经在实践，然而在中国的尝试往往以失败告终，目前成功的项目寥寥无几，据统计，从最早1993年杜晓山、茅于轼尝试格莱珉模式至今24年间，目前，几乎只有苏北陆口村一处存活下来并良好运营。不少梦想者将格莱珉模式照搬在中国，结果是倒在了前进的路上。

　　如：

　　1993年杜晓山教授主导的中国社科院课题组在河北易县成立了扶贫社，几乎原封不动地把孟加拉尤努斯的格莱珉银行全套操作模式拷贝过来，20年后，“拖欠贷款严重”、“财务管理混乱”、“工作人员贪腐、挪用公款现象频繁”，让项目偏离了设计者初衷。2013年6月下旬，杜晓山将扶贫社“外嫁”给中国扶贫基金会下属的中和农信项目管理有限公司。

　　2004年陈国权创立的“齐放网”将尤努斯创始的“小额贷款”业务应用于教育领域，帮助因贫穷而无法获得教育机会的中国学生找到一条支付教育费用的路径，陈国权也因此被媒体称为中国的"尤努斯"，更在2010年被世界经济论坛授予“全球青年领袖”称号。然而，齐放网在2011年就无法登录并在2012年销声匿迹，陈国权则在这时选择了悄然撤出。

　　2010年11月，格莱珉银行、壹基金、阿里巴巴三方携手成立松潘格莱珉小额贷款公司。格莱珉模式的中国化让尤努斯、李连杰、马云的热情交织在一起。然而，运行2年后，便因效益不佳徘徊在生死边缘。

　　2014年的11月24日，刘强东亲自署名写了一封信给尤努斯，邀请他前来一同主持京东即将举办的与格莱珉中国的早餐会。2014年12月，京东集团创始人兼CEO刘强东与尤努斯宣布战略合作，商讨在多个领域展开合作，共同为农民提供金融解决方案。然而，2015年10月，尤努斯却在公开采访中承认，跟京东金融的合作没有取得明显进展，京东CEO刘强东曾承诺出资100万美元帮助格莱珉项目在中国农村落地，但一直没有兑现；而京东则回复称，捐款无法落实是由于格莱珉银行的相关金融资质尚未解决。

　　格莱珉银行为解决农民贫困提供了学习样本，但其在中国复制过程却遭遇“水土不服”。业内人士分析其原因时称，并不是格莱珉不适合中国，而是国内的信徒对格莱珉模式有太多误读。归根结底在于格莱珉银行并不具有纯正的商业性。他们对基础盈利的要求，仅是为了维持本身的长期存在，远低于其对社会效益、社会目标的追求。即便其成熟期的盈利也难以满足商业性资本逐利性要求。

　　“小额贷款公司、P2P等类金融机构，具有商业资本的逐利性，往往拉着普惠的大旗为自己脸上贴金，本身并没有实力、没有动机去做格莱珉银行那样的非盈利性的社会信贷救助组织。”一位业内人士称。

　　纵然失败案例众多，但这并未能够阻止中国企业进行格莱珉银行模式的探索与实践的步伐。在互联网金融背景下，2015年，合拍在线宣布与格莱珉战略合作。2017年2月28日，格莱珉银行与中原银行在郑州签署合作项目，支持在河南地区推广普惠金融与金融精准扶贫。这两个项目进展如何现在尚未可知，仍待时间验证。　　

责任编辑：晓丽